三級警戒延長到6月28日,網路上一片哀嚎,我無動於衷。因為我是居家防疫的勝利組,幾乎沒有事情讓我煩心,除了我爸之外。

分享我的居家防疫新生活。大家宅在家料理三餐,自煮防疫,擔心變不出花樣,我們家平日有阿妮為爸媽掌廚,如今家裏只是多了一雙碗筷蹭飯,我完全沒有廚藝精進的機會。

傳統市場、大賣場群聚風險高,人人擔心出門買菜,我們家平常由姊姊們送菜,一週一次,雞鴨魚肉生鮮蔬果,一應俱全,我頂多一週一次出門買蛋和吐司。

小孩停課不停學,在家放電好難,繼續停課直接放暑假,爸爸媽媽們崩潰吶喊,我家只有兩個大人和兩位老小孩,小黑走了,我連狗都不用遛了⋯⋯

就連端午節回中南部探親,網友發起退票救台灣,都跟我沒關,因為我家就在台北,從來沒有體會過返鄉過節的滋味。

最重要的是,我工作可以Work From Home,不用分艙分流出門上班,不必擔心沒工作沒薪水,這一點就比平常人幸運得多。不過最近工作遇到瓶頸,先暫且不談。

簡言之,我根本是這波「居家防疫」的人生勝利組,YES!

平淡無奇的居家防疫生活,只有一個變數,就是我的失智老爸。

像風一樣的男人

家有失智老寶貝,照顧者最害怕的行為之一,就是出門趴趴走,然後走失惹。為了找到可能迷路的爸爸,我做了很多防護措施,包括申請愛心手鍊、警察按指紋建檔、在鑰匙上放 GPS 定位器,在他常去的地方「佈眼線」。

對於要不要讓爸爸獨自出門趴趴走,我苦惱很久,職能治療師曾經陪爸爸出門幾次,而我經過一兩次「放手一博」——當爸爸溜出去,我偷偷跟蹤在後的經驗,發現他出門會帶鑰匙,定向感還很好,走路回得了家,花錢在可承受範圍之內(他愛吃甜食,會買些蛋糕麵包),既然偶爾出門他開心,買東西回來給大家吃,讓他有成就感,那我不妨放寬心。

其實他出門的次數不多,一個月頂多一兩次,我原本不擔心三級警戒他會亂跑,直到唐鳳宣布「簡訊實聯制」開跑的那一天,爸爸趁我在房間WFH正忙,戴好口罩整裝待發,悠悠對我說:「我要去理頭髮。」然後就出門了出門了出門了!!!

我當下愣在那,沒有阻止爸爸,還繼續工作了幾分鐘,但越想越不對,現在進店裡消費要簡訊實聯制,他沒有帶手機的習慣,若店員要他手寫個人資料,他寫得出來嗎?名字應該可以,但電話有點難,若寫不出來,會被刁難嗎?或是反而惱羞成怒?我打開手機APP,想知道他走到哪,APP顯示 GPS 追蹤器電力剩 1 %,要沒電關機了!

我越想越擔心,趕緊換衣服、追上去。這時已經過了十幾分鐘,爸爸已經走遠,我沿著他的路線騎,沒多久就看到他的背影,他沒有去理髮,我定睛一瞧,理髮店沒開,那他是要去買蛋糕了。

要追上打招呼嗎?不,最好還是假裝不期而遇,省得他以為我跟蹤。看到爸爸的背影就安心了,他要買蛋糕,我就順便買個蛋吧。

此圖與本文無關,因為手機裡只有這張,北極熊媽媽被戳瞎眼

他買蛋糕 我買蛋

爸爸直直走,我轉彎快速去買蛋,第一次簡訊實聯制就上手,簡訊很快發出,咻咻咻快速挑30顆蛋入袋。我走出來,爸爸剛好走到巷口的85度C,不知為何,站在門口裹足不前,我提蛋追上。

爸:你怎麼在這裡?
我:我出來買蛋啊!(提給他看)爸爸你要買什麼?
爸:(指指玻璃門)
我:要買麵包嗎?現在進去都要用手機登記,我進去幫你買好不好?
爸:(不置可否)恩。

我再次快速掃QRCoded發簡訊通關,比手畫腳問他要什麼,他都搖搖頭,我只買了吐司。原來爸爸醉翁之意不在麵包,他站在蛋糕玻璃櫃前,手指著蛋糕,大聲說要「這個、那個」,店員說「請跟我說蛋糕名字和數量」,我趁機考考爸爸。

爸:(手指黑夜拿破崙)2個!
我:這個是什麼蛋糕?上面的牌子寫什麼?
爸:拿…破輪。(手再指旁邊的皇家黑爵士)2個!
我:這個是什麼?(手指皇家黑爵士的紙牌)
爸:黑…爵士。

比較慢,但還答得出來,很好!我們總共買了10塊蛋糕,還有一條巧克力捲,共花了 725 元!我荷包大失血,忍不住向爸爸抱怨。

我:爸拔,85度C很貴內,我們以後少買一點好不好?
爸:那我們去前面那一家(麵包店)

就這樣,在爸爸的「指揮」之下,我騎車載著他,去下一家麵包店,他翩然下車,果然不甩QR Code,長驅直入另一家麵包店「麥麵包」。

爸爸熟門熟路,拿起餐盤和鋏子,逐一夾起喜歡的蛋糕,大概拿了七、八塊,我在櫃檯前幫他手寫資料(應該要讓他練練習寫的),他則掏出錢準備結帳,店員說 320 元,他從口袋拿出 350 元,我心想:「太好了他還會算錢。」而且,平心而論,這家真的比較便宜。

爸爸挑蛋糕快狠準,一點也不像失智老人

後來幾次,他要出門買蛋糕,我們就去「麥麵包」。

雖然這波疫情宅在家,我沒有機會精進廚藝,不過爸爸這麼愛吃蛋糕,與其週週花錢買,我是不是乾脆學習做蛋糕?自己做還可以控制口味,做比較健康養生不甜的。

我是不是該買烤箱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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