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風中家族》「不老連長」楊祐寧的漂泊旅程

曾拍出《看海的日子》、《無言的山丘》的金馬獎導演王童，73歲的他，相隔多年再拍劇情長片《風中家族》！劇情描述1949年國民黨在中國兵敗如山倒，伙頭兵順子（李曉川飾）、小范（胡宇威飾）帶著負傷的連長盛鵬（楊祐寧飾）逃難，戰亂中撿到一個孩子，三個奶爸一個娃，呂布字奉先也有三個爸，小孩的名字就取名「小奉先」！他們四人離鄉背井，一同飄洋過海到台灣，劇情橫跨六十年，他們歷經悲歡離合，但最叫我想不透的是，怎麼連長楊祐寧都不會老啊 XD。

▲電影呈現當年的街景氛圍，佈景細節很用心，比近年許多國片好得多。

盛爸演到盛爺爺楊祐寧「零皺紋」精湛演出

《風中家族》的美術下了很大的功夫，做足時代考據，呈現出50年代～70年代的台灣樣貌，但在演員妝容上卻破了功。不知是化妝故意還是技術不足，楊祐寧從20幾歲演到60多歲，自1949年國民黨撤退來台，到1987年兩岸終於開放探親，近40年歲月流逝，楊祐寧從青年軍官、盛爸爸演到盛爺爺，臉上竟一點皺紋也沒有，只有幾絲白髮和服裝顯現歲月留下的痕跡，他的皮膚之好、妝容完整，在大螢幕上幾乎彈指可吹，讓我被電影感動之餘，偶爾出戲納悶：「連長到底怎麼保養的阿！？」

▲那時候談戀愛很含蓄，沒有太多打情罵俏，一場命定的邂逅就足以動心。

別誤會，我並非指楊祐寧演得不好，正好相反，他演得出乎意料得好！他的角色「盛鵬」很難演，年齡跨度大，角色很複雜，他有家不能歸，愛而不可得，被時代巨輪無情地輾過，他選擇認命地過日子，把一輩子的牽掛、美好與遺憾，收藏在小盒子裡，等待被開啟的那一刻來臨。楊祐寧今年三十二歲，演戲演了十五年，已能掌握「盛鵬」這樣的角色，而且演得層次分明，「盛鵬」個性壓抑，情緒起伏不大，幾場兄弟義氣、含蓄愛慕、父子交心，令人印象深刻。

▲小奉先問盛爸若親生兒找上門，還會不會要他？這一幕楊祐寧不僅展現父愛和對遠方妻小的思念，還有若隱若現的六塊肌。

《風中家族》少了一味堤真一

不過，我總有股揮之不去的違和感。《風中家族》的海報風格很像日本電影《Always幸福的三丁目》，同樣都是刻劃大時代下的小人物，同樣懷舊復古，看著兩部電影的海報，我恍然大悟，《風中家族》就是少了一味「堤真一」，楊祐寧畢竟太年輕，少了一點滄桑感。

那台灣誰還能演「盛鵬」？回顧現今的台灣電影圈，我左思右想，竟找不到四十歲上下、有演技及個人魅力、能稱起票房的熟男演員，四十歲左右的男演員都哪去了？這又是另一個議題。

▲楊祐寧勸李淳長大了要對自己負責，還把碗拿走要他付錢！卻又默默替他加一顆蛋，父愛令人動容。

再舉例來說，楊祐寧也演出《太平倫》，該片和《風中家族》同樣是三生三旦，楊祐寧演的卻是金城武的弟弟，這正是年齡、演技和人氣的差距。有時，我們會稱讚演員「連皺紋都有戲」，楊祐寧缺的正是這「皺紋」，不論是化妝化出來的、或是歲月積累出的紋路，也許再經過十年淘洗，楊祐寧會更適合詮釋「盛鵬」。

電影「細火慢燉」很挑人

《風中家族》講的是大時代下的小人物故事，從1949年到2010年，橫跨一甲子，劇情描繪兩個家族、三代人的悲歡離合，這樣的架構其實很適合拍成電視劇，成為另一個《光陰的故事》（民視三立台視要不要考慮看看XD）。

▲楊祐寧面對弟媳柯佳嬿的投懷送抱，分寸拿捏得不錯。

換句話說，把《風中家族》拍得煽情，要演員演得用力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，可能也更合時下觀眾的口味，但導演王童不這麼做，他選擇一貫的「細火慢燉」，用鏡頭慢慢地說故事，而這樣的電影，需要觀眾進電影院細細品味，體會他們飄洋過海、落地生根的憂微心境。一時分心，可能就出戲了。

70歲陶傳正演40歲樊光耀的外甥

說到出戲，其實，讓人出戲的不只「不老連長」楊祐寧。電影挑了兩位ABC演員，飾演「三爸」小范的胡宇威，不時哭喊要回家鄉，讓我有些不耐，可不可以別再哭了！李安的兒子李淳，扮演長大後的「盛奉先」，他只要不開口，其實演得滿不錯的！李淳一直露臉到1987年，電影跳接到2010年，角色又換成「陶爸」陶傳正接演，他和客串的樊光耀有對手戲，就算樊光耀老起來等，也不該讓快70歲的陶爸演40歲樊光耀的外甥啊 XDD。

▲這對青春愛侶意外有火花，讓我稍稍釋懷郭采潔喊前度楊祐寧「盛爸爸」的尷尬。

節奏的前後不一，多少也讓情緒無法連貫，導演甚至沒交代很多事情！例如：「三爸」小范後來離開到山上種梨，日子過得如何？盛家存錢想讓小奉先念大學，他後來究竟有沒有念大學？但隨著劇情發展，鏡頭裡的蛛絲馬跡，又若有似無地交代清楚了，「喔！原來是那樣啊。」甚至，盛鵬的回憶畫面，也間接曝光了電影沒演的劇情、還有導演刪了多少戲。根據報導，初剪的版本長達四個小時，後來才剪成兩個小時的上映版本。

▲三個奶爸帶著一個娃住進陰溝旁的陰宅，據說房屋女主人因來台灣的大船沉沒、死了丈夫，因此上吊自殺。（啊不就是太平輪 XD）

生如柳絮、隨風飄零的一代人

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們，因為戰亂而相遇，因為渡同一艘船而結緣，而後緣起緣滅，那一代人的生命，就像飄揚在風中的柳絮，隨風而起、隨風而落，人生的悲歡離合、聚散別離，曾經的糾結傷痛、悵然所失，終將隨風而逝。他們的故事用「風中家族」來形容，是再貼切不過了。在中國上映的片名「對風說愛你」格局反而小了。

要給好雷還是普雷？因為電影節奏緩慢不煽情，若進不去電影的敘事方式，大概就很想走出戲院了。我看完電影後一天，回想劇情，有一些畫面仍留在心底，有一些情感仍惆悵化不開，因此決定給好評。再者，台灣需要更多元的電影，除了賀歲片、愛情片與少量冒出的類型片，台灣需要一部這樣的作品，紀錄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的電影，我衷心希望《風中家族》不會是最後一部。

——–

小記：我看電影時，剛好碰上郭采潔來現場宣傳。她笑說，她今天負責信義威秀的場次，希望能讓《風中家族》在戲院上映久一點，這番話道出演員卑微的心願，她其實大可繼續拍《小時代》等讓她有名有錢的電影，而她還願意拍國片，並把時間留給《風中家族》，勤跑電影院宣傳，坦白說我是有點感動的。不得不承認，她的確是一位讓人眼睛一亮的演員，在《寒蟬效應》和戴立忍演對手戲，也沒被比下去。不少人因為她對同志的說法而討厭她，這次巧遇，使我對她的印象稍微改觀，加分一些。